沉夕

[ 伪装者 ] [ 楼诚 ] 上海旧事01

补前言：这篇写的时候时间线和整体架构没有构化好，以至于写到后面楼诚感情并没有太大进展，基本上只有日常和亲情⋯⋯所以另开了一篇重新从少年时期开始谈恋爱，这篇结束上海部分就算日常完结，不再更了。

敬请谅解，鞠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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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诚是在弥留之际被明镜明楼发现的，两个大小姐大少爷长那么大还没做过这么粗鲁的事，生生砸开了桂姨家链条紧缩的大门。
门打开了，阿诚却一点向外望的力气都没有，仍旧蜷缩在角落，对走进来的陌生人毫不关心。

他已经十岁了，他不太记得福利院里的日子，那过去太久了，但他还记得养母一开始对他温柔体贴充满怜意的时光，每当养母虐打他、咒骂他，他就回忆那段时光，从中汲取一点点能量，努力的，不恨她。
但这并不容易。尤其是在这几天，养母一声交代都没，锁上了大门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他不知道门什么时候会开，养母为什么不回来，他乖乖的等着，等了一天，两天，第三天了，家里连水都没了，她还是没有回来。
也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了。阿诚不由得想，我就要被锁在这里死掉了。
他听到早上小鸟清脆的叫声，巷子里偶尔路过的女学生的脚步声，还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在吆喝。然而它们，她们，他们，都仅仅是路过。
没有人知道这个被锁链锁住的房子里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。
救救我⋯⋯
谁来救救我⋯⋯
有没有人⋯⋯谁来救救我吧⋯⋯

街坊们是知道这家的。平常那个在明家帮佣的阿桂虐打孩子也不是没看到，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出门却把孩子锁在家里这么多天不闻不问。听到孩子微弱的敲门和呼救声，街坊们里当了娘的都忍不住落泪，这不是作孽么！

认得明家的街坊叫了黄包车就赶过去了，这种闲事还是东家管合适，再者说，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要有人来做主才行。

阿诚被明家姐弟接回家时奄奄一息，苏医生很快被请过来，连连叹气，他医者父母心，见不得这么点大的孩子受苦，好在没什么大毛病，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瘀痕看上去严重，实际上已经快好了，身体上其他地方零零碎碎的也有不少虐打的痕迹，不过也是深浅不一，看着有些日子了。最严重的恐怕是胃，也不知多久没好好吃过饭，瘦成了一把骨头。
好在十岁大的孩子，虽然看着脆弱，生命力却旺盛。明镜每天让人煲了粥好好温养着，没出半月身体已是大好，脸颊上也总算是有了点肉。
明镜很高兴。她喜欢小孩子，尤其喜爱天真可爱的小孩子。阿诚到了明家半个月，除了开头两天太过虚弱，之后都帮着做事。
乖的过头了。

桂姨从乡下探亲回来带了不少特产，她怕时间久了不新鲜，先赶到明家想趁水灵做给大小姐吃。她对明镜是非常尽心的，自从明家老爷夫人去世后，明家都是明镜做主。明镜也向来体谅她独身带着个孩子，不容易，多有照顾。
她大包小包的带着东西回来，老远就看到明镜在院子里开开心心的踢毽子，旁边站着个拘谨的小男孩儿似乎在报数，明楼坐在旁边随意的看着书。
“大小姐！”桂姨笑着向明镜走去，“您不知道，这趟回去我给您带了不少⋯⋯”
她话还没说完，明镜已经冷下脸拉着小男孩回屋了。
“桂姨，”倒是坐在一边的明楼唤了一声。
“啊，大少爷，大小姐这是？”桂姨有点紧张，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明镜，手里拎着的包裹不知道搁哪儿合适。
明楼把书收起来，从钱包里取了一张一百，想了想又取了一百塞到桂姨手里，“这些钱你收好，算是这些年你在明家辛苦了，以后就不要再来了。”
“大少爷？”
“你还没回家吧？”明楼笑了笑，“半个月不吃饭是要死人的。”
桂姨隐约已经有些明白，但还是不甘心道：“大少爷你这是要赶我走？为什么？我在明家这些年尽心尽力，你不能赶我走，再说，再说大小姐还要吃我做的饭呢，大少爷！”
明楼忍着不耐烦，把胳膊从桂姨手里抽出来说道：“桂姨，我们家不会用对孩子那么狠心的佣人，阿诚以后就是我家的孩子了，你走吧，再也不要回来了。”

阿诚站在属于他的房间里，院子里是苦苦哀求的养母和那天抱着他回来的明大少爷，房间里是明大小姐和没有死掉的自己，他其实很紧张，明明午饭吃得饱饱的，胃里却一抽一抽得疼。明镜摸摸他的头笑道：“阿诚，以后都住在明家好不好？”
阿诚胃很疼，他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，他想起养母一开始的好和后来的坏，他不能理解，却从此知道了，无论人还是物，都是会变的，他为此难过，然而他只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，世间并没有什么人是一定对他好的，他无法索求。

“阿诚，”明楼走进阿诚的房间说道：“桂姨已经走了，你以后就姓明，叫明诚。”
“好呀！”明镜笑起来，拍了明楼一下“明楼你就是机灵，这样以后阿诚也是我弟弟了！”
“不，明诚。”明楼看着抬起头来的阿诚说道：“你以后就是明家的仆人，只要你忠诚于明家，对得起明家，这个家就永远不会抛弃你。”
永远不会抛弃。

明镜呆了呆，皱眉打了明楼一记埋怨道：“你这孩子说什么呢？不是说好认阿诚做弟弟的么？他这么小，你让他做仆人怎么行？”
“哎大姐，我这不是缺个小厮么？别打了，阿诚要是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强迫他的。”
“我愿意的。”
“阿诚？”明镜心疼了，之前她就跟明楼说好了，这孩子这么小吃了这么多苦，以后认做自己家的弟弟，好好教好好疼，一定让他再不会吃苦受罪。结果这两个人，一个要小孩子做小厮，一个也忙不迭的同意了。
同意了的小孩子生怕当家的不同意，赶紧说道：“大小姐，我愿意做大少爷的小厮，忠于明家，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明家的事，你相信我。”
“⋯⋯”明镜看看自己的弟弟，再看看一板一眼的小孩子有点气馁，为什么这些孩子都要这么早熟，一点都不像别人家正常的小孩那样天真无邪，活泼可爱呢？
她却也忘了，她自己也是17岁时就撑起了父母早逝的家，如今也不过20岁罢了。她那个今年刚刚17岁的弟弟拍拍阿诚的肩膀，笑道：“好了，以后你就要听我的话，听话就对你好啊！”
阿诚郑重地一点头，“大少爷，我一辈子听你的话。”他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，胃里的纠结也渐渐被抚平了，他想，我只要听大少爷的话就可以待在明家了，真好。